【黑刃強襲】
幻想島:夢魘之書
今天,契洛夫城守護神教會館的主人凱顏西亞.瓦倫一如往常的早起,從自己的臥室開始打掃清理,將棉被折疊整齊,桌椅擦拭乾淨,並從掃帚櫃裡拿了器具開始掃除地板上的灰塵。平常這個時候,其他人都還在睡覺呢。老騎士每天早上七點多才會起來,固定花上一個小時給自己穿上不知道做什麼用的鎧甲;艾里斯將近八點才會從房裡出來,凱顏西亞曾經好奇的偷看過他起床的樣子,知道他大概比老騎士晚一點起來,然後會在床邊稍事閱讀,讓自己頭腦完全清醒再出門,悠閒的上街吃早餐;小由拉跟家人約定好了,一週有三天會住在會館裡,八點鐘她會起來,凱顏西亞總是會幫忙扶她上輪椅。奧西蕾絲只有很久以前曾在契洛夫會館寄住過一次,不過凱顏西亞記得很清楚,她是飛蛇,早上十點以前是絕對不會醒來的。 凱顏西亞以為,今天和往日應該一樣。她應該是全會館最早起的人,必須小聲點以免吵醒別人。然而,當她將掃帚刷過十二號房間的門底下時,門卻開了。房間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空無一人。 「艾里斯?」凱顏西亞先是在房間裡找,發現書收得整整齊齊,進而又在會館裡繞了幾圈。 「艾里斯?艾里斯!艾里斯!」她不敢喊得太大聲,因為其他人還在睡覺。 艾里斯從來沒有這麼早離開會館過。凱顏西亞這麼想著,找了會館每一個角落,最後回到大廳的等臂十字架下。 ——凱顏,不用害怕,我就在妳身邊。 凱顏西亞感到一陣恐懼。艾里斯什麼也沒說就離開會館令她不安。只是這樣的事就令她害怕,這一點又令她更加害怕。為什麼如此焦慮?有什麼值得如此恐懼?艾里斯一定還在契洛夫城,他只是上了哪裡去做自己的事罷了。 早知道就該留一隻眼睛看著他的。不,那樣不對。凱顏西亞懷疑,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懦弱、這麼不信賴艾里斯的?這份不安有什麼意義嗎?只是洞察者的眼睛在誘惑著她,要她依賴它們的力量吧。它們彷彿是在說,以後妳應該一直注視,永不停歇的注視,毫無顧忌的注視,因為妳擁有這份力量…… 「不行。」凱顏西亞又站起身,打起精神走出了會館。她還是很不安,至少現在這一刻她騙不了自己,但是她不需要用到夢境的力量。 「艾里斯.坎貝爾!」 桑雪在空中瘋狂的呼喊著艾里斯的名字。身著黑衣的她像一隻燕子一樣在空中盤旋,她掌中的那枚光環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前後左右翻滾,而是固定瞄準著艾里斯,從桑雪飛行的路線上不斷向他擊出勢如雷霆的白色光柱,每一發都在貫穿艾里斯的屏障之後轉而射向天際散成一道彩虹。桑雪背後那四片藍色光翼在飛行中變得朦朧不清,但它們還是不停放射出彩色的光彈,從四面八方夾擊艾里斯,然後通通在屏障前爆發開來。桑雪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她仍一味的不停攻擊、攻擊、攻擊。「艾里斯.坎貝爾——!」 砰!砰!砰!砰!砰! 艾里斯不動如山。他什麼也不用做,光束便會自己彈開,但他仍忍著痛,反覆的展開屏障,讓它被光束貫穿,再展開下一道屏障。每一次屏障被貫穿,來自刻印的刺痛似乎就加劇了一分,下一次展開的屏障防禦力似乎也減弱了一分,最後,終於連威力較弱的散射也構成了威脅。 可是現在正是需要堅持的時候。艾里斯手背上守護神刻印綻放的綠光,與桑雪胸前耀眼的紅光相互輝映,而每一波攻擊與防禦,也都是兩人內心願望的碰撞。艾里斯感受得到自己的痛苦與桑雪的痛苦,他絕不能退縮,要讓自己承受一切。或許這麼做就可以拯救兩人了,也或許不行,他現在只有一試。 「艾里斯——!」 艾里斯循著第三個聲音的方向回頭一看。凱顏西亞剛登上山坡,正往他的方向走來。 「凱顏!」 「艾里斯,你在做什麼!太危險了!」凱顏西亞焦急的望著他。 「凱顏,妳快回去!」艾里斯厲聲說。 「艾里斯.坎貝爾——!」是桑雪的吶喊聲,下一波攻擊要來了。 「不要再打了!」凱顏西亞撩著長袍急急忙忙跑上前去。「不要再打了,快停手!」 「凱顏,不要過來!」 艾里斯的勸阻一點用也沒有,凱顏西亞已經下定決心要阻止他,如今她正奮力的奔跑。艾里斯也只好迎上前去,否則讓凱顏西亞靠近桑雪所在的位置就太危險了。 然而對桑雪的力量而言,那些許的距離差根本沒有意義。尖銳的嗡嗡聲響起,白色光束從光環當中射出,以迅雷之勢轟向凱顏西亞與艾里斯。凱顏西亞下意識的抱住了艾里斯,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他。「凱顏,不要這樣!」艾里斯大叫。 砰!砰! 艾里斯感到一陣強烈的震盪,身旁凱顏西亞短促的驚叫一聲,鬆開了緊抱他的雙手,艾里斯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自己已經先跌倒在地了。他用左手握著的無罪劍勉強將自己撐起來,看見凱顏西亞倒在地上。「凱顏!」艾里斯慌亂的爬過去將凱顏西亞扶了起來,只見她滿臉驚恐的望著艾里斯。她並沒有受傷,只是和艾里斯一樣跌倒了。在他們前方的地面上有個大洞,周圍的草全都被燒得焦黑。 屏障並沒有被光束貫穿,卻是將它完全反彈開來了,因此那道威力強悍無比的光束才會直接衝擊到地面。 「艾、艾里斯……」凱顏西亞說:「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對抗這麼可怕的東西!太危險了,快離開這裡!」 「妳才應該快回去,」艾里斯說:「這是我和她的決鬥。」 「這才不是決鬥!」凱顏西亞怒視著他:「這只是你在挨打!你想挨打來消她的氣!」 艾里斯還想解釋,上空卻響起一個聲音。 「原來如此。」 桑雪的雙眼充滿血絲。「你以為這樣就能化解我的恨嗎?」她這次用雙手捧起了那枚光環。「那麼我就直接殺了你!」 「妳鬧夠了沒有啊,幼稚的小鬼!」凱顏西亞這時竟然站起來對著空中大罵。「都多大的人了,還要靠打打殺殺解決問題!」 「凱顏,別這樣……」 「妳儘管來呀,就憑妳是絕對殺不死艾里斯的!」 「妳剛剛不是說太危險了要我快走嗎……」艾里斯不解的問。 「那是因為你太優柔寡斷了!」凱顏西亞回頭連他一起罵。「你站在那邊不反擊的話就只能被打到死!那還不如逃跑!」 從空中再度傳來尖銳的噪音。凱顏西亞抬頭一看,桑雪合攏的雙手中,有個東西正在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凱顏,妳還是回去吧,」艾里斯說:「我不會反擊的。」 「啊?」 光束破空而來。艾里斯也顧不得禮貌了,將凱顏西亞往旁邊一推,光束也同時衝破屏障,來到艾里斯面前,又瞬間轉向而去。 於是戰鬥再度陷入了膠著狀態。桑雪不停的攻擊,打破艾里斯的屏障,但永遠碰不到艾里斯的身體。艾里斯穩穩的立於原地,毫不動搖。 凱顏西亞對這場決鬥感到困惑極了。「艾里斯,這樣子……怎麼可能分出勝負!」 「原本就不可能分出勝負的。」艾里斯繼續展開一層又一層的屏障,又一層一層被光束擊破。「只要我們不放棄戰鬥,就兩邊都是輸家!」 很快的,在光束與散射的連續攻擊之下,艾里斯和他的屏障都消失在煙霧中了。光、影、塵埃,在草原中央形成了一股漩渦。漩渦越捲越高,漸漸的連空中的桑雪也被包圍其中。 「艾里斯!」凱顏西亞只能在外面呼喚著。 「艾里斯.坎貝爾——!」桑雪已經看不見任何目標了,她只是不斷的攻擊再攻擊。 「神哪!」艾里斯在屏障中找尋任何可能改變戰局的希望。「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結束這場戰鬥?」 此時,艾里斯看見,被塵埃佔據的天空中,閃起了一個紫色的亮點。他知道桑雪也想突破僵局,而的確,在這個漩渦裡,有力量突破僵局的也只有桑雪一人。 「桑雪——!」艾里斯朝著紫色亮點大喊。「迷惘的心,是戰勝不了任何人的!」 紫色的亮點開始膨脹,它正在逼近艾里斯。「我就用它戰勝你給你看!」桑雪一口氣俯衝到地面的高度,浮在半空中。從她掌中的光環裡延伸出一道綻放紅色光芒的刀刃,但這次並不是之前那道無法傷到屏障分毫的光刀了,而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形狀就和艾里斯拿著的無罪劍一模一樣。桑雪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劍,將它架在胸前,筆直的指向艾里斯。艾里斯知道,那正是桑雪的劍在她心中的形象,無堅不摧的代表。如今它被桑雪若無其事的握著,也就是說,它已經不再只是魔法了,它是真真正正的神蹟,即使艾里斯也無法讓它偏向。 「消失吧,艾里斯——!」 藍色羽翼轉瞬間由原先羽毛的形狀化成了一片粉塵,將騰空的桑雪往艾里斯的方向高速推進。光劍的紅光和桑雪胸前的紅光一同暴漲到了最強。 「屏障——!」艾里斯舉起右手,綠光四射。 「貫穿它——!」桑雪背後噴射出的光粉由藍色轉為紫色,最後變成和手中的劍一樣鮮豔的赤紅色。它將桑雪毫無障礙的推向艾里斯,劍尖疾速刺到艾里斯胸前,屏障仍沒有出現。 ——我的名字是亞爾,妳呢? ——我叫桑雪! ——不要放棄——生存的——希望…… 紅與綠的夢境光輝碰撞在一起。連站在塵埃漩渦外的凱顏西亞,都被這道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然後光輝熄滅了。 桑雪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她和艾里斯兩人都僵住了。 桑雪手中的光劍,從尖端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了。她背上的羽翼由粉化為雲煙,散失在空氣中。她的身體在半空中停住了,握緊的手也漸漸鬆開。 溢滿胸口的憤怒、憎恨,突然不知道去了哪裡。全身的戰意,也在剛才的閃光中消失了,她身上披掛的決意之絲,現在彷彿像是種可笑的裝飾品。 「艾……」 連困惑的感覺也一起不見了。桑雪感到全身的力氣都已耗盡,不論她原本想要做什麼,似乎都無法繼續了。 「對不起,桑雪。」她聽見艾里斯的聲音。 她發現自己從空中緩緩降了下來,落在艾里斯的懷裡。 然後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桑雪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和上次不同的是,她完全沒有作夢就一覺醒來了。她橫躺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唯一能做的動作是睜開眼睛,盡可能轉動眼珠看看四周。她不用怎麼觀察就看出來了,這裡和她上次醒來時是同一個地方,那個熟悉的地方。 「妳醒來啦。」一個同樣熟悉的聲音響起。她認得這個聲音,只是現在她發現那非常像是自己的聲音,輕柔之中又帶著一點不服輸。 「來,我扶妳起來。」那個聲音說。一隻溫暖的手橫過她的背,將她的上半身端了起來,同時那令桑雪想倚靠的肩膀也正併在她的身邊。每一個地方都像極了自己,卻都比自己更完美。 「妳實在太亂來了,居然把體力用得一點不剩。」凱顏西亞扶著她,讓她靠在床頭。「來,喝點粥。」 桑雪現在沒有力氣拒絕,也沒有力氣想拒絕。凱顏西亞端著粥,用湯匙舀了一些,為她吹涼了,送到她的嘴邊。 「我真不知道妳還要讓艾里斯救幾次?而且每一次妳都要害他傷心。明明是最不應該互相傷害的人!」 桑雪無話可說。她的親人朋友在戰爭中死盡了,而她居然還想親手把僅存的朋友殺死。太諷刺了。 「妳現在還當他是背叛者嗎?」凱顏西亞以質問的口吻說。 背叛者?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則想要殺了他。究竟是誰背叛了誰呢? 凱顏西亞嘆了口氣。「想這個對妳而言也太沈重了。算了,妳現在好好休息就好了,不要讓艾里斯太擔心。」 但是桑雪自己卻無法克制住讓自己不想。好多好多的事,浮現在她腦中。 ——妳什麼都懂,卻什麼都不思考。 「艾里斯他……」桑雪用微弱的聲音問:「……還好嗎?」 凱顏西亞張大了嘴,似乎要發出「哦」的聲音。然後她輕輕撫過桑雪的瀏海。「沒事,他很好。他也累垮了,不過他體格壯,恢復得比妳快。」 桑雪也沒有多餘的氣力感到高興。一切都很平安,那很好。只是,她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呢? 史博.費地拉是她畢生的仇敵。艾里斯.坎貝爾是阻擋在前的人,所以也是仇敵。原本以為這是再合情合理不過的想法,如今看來,卻沒有一處不與自己的感情互相矛盾。 「妳先休息吧,有什麼問題再找我們。」凱顏西亞踏著輕盈的腳步出了房間,留下桑雪一個人。 桑雪覺得,如果要解開自己的迷惑,該是由自己跨出一步的時候了。想瞭解艾里斯的想法,應該看一看艾里斯平時讀的書。艾里斯也說過希望桑雪多讀書。因此,一覺得自己可以下床走動了,桑雪就在房間裡那個超大的書櫃中,找了一本守護神的教諭。 攤開一看,滿滿的都是艱深的畢路亞文。桑雪反覆的瀏覽了幾次,確定自己看不懂。於是桑雪推開了房門,自己一個人走在L形長廊上。轉過一個彎。 「哇!」桑雪和從轉角閃出來的龐然大物——原來是奧西蕾絲——同時嚇了一跳。 「小姑娘,好久不見了!」奧西蕾絲兩手一伸,把桑雪熱情的抱了起來 「奧西蕾絲小姐……」 「一切都還好吧?過得快樂嗎?」奧西蕾絲也不管自己看起來比誰都糟,一個勁兒的左邊捏捏桑雪的臉頰、右邊嗅嗅桑雪的衣袖。 桑雪感受到一種懷念的親切感。 ——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奧西蕾絲小姐!」她也張開了雙臂,緊緊抱住了奧西蕾絲,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到底該怎麼做?我應該要往哪裡去?」 奧西蕾絲摘下了頭上的帽子,戴在桑雪頭上。「好孩子,這是個很棒的問題。」她說:「妳應該自己來找一個目標。當然,我會建議妳積極樂觀的面對人生。」 「可是……我的朋友……村子裡的人……他們都死了!難道我要把他們忘了嗎?」 「噢噢,」飛蛇隱士搖了搖頭:「忘不忘應該要妳自己決定不是嗎?不想忘的事情,是不能勉強自己忘掉的。艾里斯他希望每個人都放下仇恨,那太強人所難了,我們只是不希望妳去設法奪走人的性命。」 「可是,那不公平!」桑雪哭訴道:「他們什麼都沒做……就全部被殺了!而我卻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那他們原本到森申城去要做什麼呢?」奧西蕾絲反問:「殺人,對嗎?」 「……我懂……」桑雪說:「我自己就是個殺手。我早就知道這不會是公平的。」 奧西蕾絲笑了笑。「我們飛蛇,對時間特別敏感。特別是像我這樣活得太久的飛蛇,對時代這種東西,能夠看得像山脈的風景一樣清楚。妳俯瞰過整座山脈嗎?」 「不……我並不像奧西蕾絲小姐會飛。」桑雪話才說完突然發現好像不對。 「真是的,當初帶著妳穿越巴圖的時候應該飛得更高一點的。」奧西蕾絲倒是沒注意到桑雪的表情。「我要說的是,戰爭這種東西,一旦爆發了,只要不結束,就會持續的奪走生命,持續到死了那麼多人為止。因為那是戰爭,妳的朋友、別人的朋友,總是會有些人死掉的。像那種事,我們誰也不希望它再發生。殺人或被殺,都太殘酷了。」 「奧西蕾絲小姐,」桑雪抱得更緊了些:「我還是不懂……可是,對不起……」 「傻孩子,妳有什麼好跟我道歉的?我倒覺得這句話妳該去對艾里斯說,不過他大概不會接受就是了……」 巴克斯帝國的官員薦選會議在七天前就結束了。會議的結果,可謂跌破所有人的眼鏡。今年第一位入宮夜議的是黑刃幫的頭頭羅特寧,反對他的勢力早已結合起來,準備迎接皇帝陛下給他們的任何挑戰。沒想到,今年皇帝陛下在第一初選要旨中,竟沒有訂下任何一條對黑刃教派有利的原則,大臣們都糊塗了。 蜜拉.柯潔侍衛長對幕後的真相大概有個譜了,但她相當高明,平時大臣和她套交情時,她還能在談笑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由於和侍衛長有私人關係是明文禁止的(因為侍衛屬於寢宮系統),畏於侍衛長隨時握在手上,皇帝陛下一出聲就得聽令起舞的那柄「赦免之大刀」,大臣們也不敢追問到底。 侍衛長知道這是一個不能說話的局勢。羅特寧已經準備好要策劃什麼了,而七年前就是侍衛長的蜜拉.柯潔知道,他又想做當年失敗的那件事了——而且,根據她的直覺,該是時候磨利刀刃了! 黑刃騎士團現在也是一片寂靜。首領雅克魯斯.羅特寧已經下達了命令,此後的行動要保持絕對隱密;菲歐.羅特寧與伊貝.莉娜也正醞釀著要鎖定守護神教派進行下一步作戰。 「少了諾林翰真是不方便。」菲歐說。他正在地下城裡的一個特殊暗室中,幾名教徒也在一起。 「那麼,準備開始夢境的移出了。」一名穿著灰袍的教徒說。 「豐收女神——」菲歐將手按在面前的地板上。漆黑的地面浮現了一個五芒星標記。「——結晶還原,開始。」 房間亮了起來。在正中央的地板上,躺著諾林翰的身體,樣子有點扭曲。 「把他拼回來費了我一番功夫。」另一名紅袍教徒說:「畢竟是被強光灼燒,全身都炸爛了。」 「含有結晶的部分都在就夠了。」菲歐說。 諾林翰所躺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將他包在當中。從魔法陣放出了一道銀色的光柱,覆蓋住諾林翰的屍體。 「如果還原成功,這個結晶要給誰?」紅袍教徒問。 「哎,我覺得那個誰——納由特,他可以試試看——不,等等。」另一名教徒說。隨著銀色光柱消退,眾人同時大叫了一聲。 「唉!」他們哀嘆道:「失敗了。」 「你確定有把全部的殘骸拼回來?」菲歐問。 「老實說,」紅袍教徒說:「我還是回現場再確認一下好了。」 「辛苦你了。」菲歐說,附帶一個微笑。 「啊?啊?」那個紅袍教徒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就是叫你現在行動啊,老兄。」灰袍教徒說。 「喔,是!」紅袍教徒諾了一聲,轉身就走。他走了之後,才不過幾秒鐘的沈默,眾人七嘴八舌的就吵了起來。 「我們的對手當中真的有光之神直系的嗎?」 「光之神是四大主神之一對不對?應該很強吧?」 「我們有勝算嗎?」 菲歐揮動雙臂示意大家安靜。「不要慌!事情還沒有確定!雖然巴底長老感覺到的神力相當近似於光之神,因此應該就是祂直屬的第四圈舊神『色之神』沒錯,但是即使是直系,第四圈的威力還是無法與四大主神相提並論!我方目前擁有的夢境還是最多的,總共有二十五個!另外,就我們目前掌握到的,守護神那邊有四個刻印,加上現在這個擁有色之神刻印的不明敵人,一共五個。除此之外,還有三個刻印的行蹤也在我們掌握之中,舊神紀元所謂九十九個刻印,有三分之一都在我們的追蹤範圍之內,可以說戰局完全是我們在主導!」 「『另外三個刻印』真的不能搶過來嗎?」 「恐怕不行,」菲歐保守的說。就他調查到的訊息看來,不屬於黑刃神或守護神的那三個刻印,都在絕對招惹不得的人身上——為了避免手下輕舉妄動,那三個人的身份還是秘密,只有他和莉娜知道。「與其獨佔所有刻印,不如快一點找到『那個武器』……」 「保密人就在契洛夫對吧?」座中一名教徒說:「契洛夫的使者只有不到十個人,只要將他們分散開來,一個一個抓起來……」 「有道理。」菲歐說:「你去試吧,穆果。」 「就等您這句話。」穆果高興的說。 「哇,妳是說,這麼多書全都是那位天火法師留下來的嗎?」 契洛夫城的守護神教會館,在經歷了一番波折之後,又回到了平靜。奧西蕾絲留在這裡,以守護神的教諭作為課本,教桑雪讀書識字。現在,她們兩個正窩在房間裡,桑雪坐在奧西蕾絲的尾巴圍成的一個圈裡。 「不是不是,天火他沒來過這裡,我說的是天火的徒弟。他的名字我不記得了,不過他非常喜歡讀書。」 這時候門打開了,艾里斯抱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多梁赤麥饅頭!純正多梁赤麥子!」他吆喝道。 「噢,我愛死它了,可不可以夾個荷包蛋?」奧西蕾絲蛇腰一扭,繞到艾里斯面前接過了那袋饅頭。「桑雪也來吃吧!」 桑雪紅著臉,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說什麼。這三天來,她都沒有和艾里斯好好說過話。 奧西蕾絲偷偷朝桑雪使了個眼色,大概是在說「加油啊!把握機會」之類的。桑雪正猶豫著,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從門外來了。 「艾里斯!」是推著輪椅的小由拉。「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喔,好啊……」因為由拉行動不便,通常她只要說想去玩,大家都會樂意陪她去,艾里斯剛好也沒什麼事,馬上就答應了。 看艾里斯推著由拉走了出去,桑雪不禁有些懊惱。可是這也只能怪自己,一見到艾里斯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姑娘,我這裡有幾句很有用的話,妳要不要用用看?」奧西蕾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一張白紙上寫了一好幾行字。桑雪試著讀了兩次。 「……我才不說!我絕對不說!」 另一頭,艾里斯推著由拉走出會館之後,才問她要去哪裡玩。由拉幾乎每次都會去不同的地方,平時無法站立的她,一出去玩總是喜歡到高處眺望風景。契洛夫城四面都是高原,不管怎麼走,總也遊賞不玩的。 「我要去山上!」今天由拉也不例外的要艾里斯帶她登高。艾里斯一想,東邊西邊南邊她都去過了,可是北邊的山上有火精靈(又稱為閃焰,跟精靈森林的精靈是完全無關的物種),太危險了不能去。 「那,要去哪裡的山上呢?」艾里斯決定讓由拉自己想。 「嗯……這邊已經去過了,那邊也走過了……」由拉繞了一個圈子,「好,今天去那邊!」她指向正北方。 「那裡很危險喔,有火精靈會出來獵食,不小心的話可是會燒傷的呢。」 「不是聽說火精靈只有晚上會出來嗎?」由拉問。 「嗯……的確大家都是這麼說。可是,如果吵醒了他們,還是很危險啊。」艾里斯努力的試著勸阻她。 「我只是想看風景而已,不會吵到他們吧?」由拉似乎很堅持。 艾里斯也不喜歡再繼續阻止下去,而且她說得也有道理,那就依她一回吧。於是,他推著輪椅,帶由拉來到了山腳下,然後背起她走上山坡。由拉坐在艾里斯的肩膀上,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一會兒大喊一聲,聽自己的回音;一會兒有麻雀停在她手上,她便對著牠說說話。每一分鐘由拉都很愉快,這種精神令艾里斯十分羨慕。 果然到了半山腰上,還沒有看見火精靈。艾里斯和由拉挑了個看得到山下契洛夫城的好地方,艾里斯坐在草地上,由拉坐在他的腿上,窮盡目光所及的範圍聊著眼前的風景。 「艾里斯,你去過那麼多地方,你覺得哪裡的風景最美麗呀?」 「哪裡的風景最美?」艾里斯說:「哇,這可難倒我了。正因為我去過很多地方,我更覺得美是種難以比較的東西。」艾里斯指著山下的契洛夫城,告訴由拉:「像我們的城市,放眼望去一片都是白色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可愛極了!可是,我去過更大的城市,那又不一樣了,一切都很大,在那裡才看見真正的高樓,蓋到五、六層甚至七層;真正的大街,橫越到對街都得花上兩分鐘!還有真正的人群,擠得氣都喘不過來,還看不見地平線哩! 我也去過北方的城市。冬天到了全是雪,門檻做得高高的,雪還是積得更高,小時候我住在北方都得幫忙鏟雪。出了城更壯觀,一眼看去,天黑地白,空中還會有七彩的幻影!我們都叫它幽靈,每回看見都嚇得躲起來,可是又太美了,忍不住偷瞄幾眼。住在那兒,一颳起風都能凍死人! 但是我也去過炎熱的沙漠。不管走多久的路,看得見的就是沙,高高低低的沙丘,一起風像海水一樣有波浪。天空都藍得透明,遠方的地平線像是會發光似的,雖然腳陷在沙子裡,卻覺得全身好像要飄起來一樣。 我也去過森林。清晨剛下過小雨的森林最美,陽光穿過樹頂一道道花彩斑斕的下來,千萬片草枝樹葉閃閃發光,空氣中還帶著些許清香。森林的聲音也是一大特色,尤其是貓頭鷹的叫聲,會同時從好幾個方向傳來。還有一種烏鴉的叫聲像是迷途的人在嘆息一樣,旅人聽見了,沒有不停下腳步的。在森林裡,所有的感官都會立時敞開。 我還去過河谷。兩座山之間,風一大連站都站不穩,再加上高聳入雲的山,像是天上有眼睛在看著你一樣,真的是到了谷底會比登高還能體會到自己的渺小呢!提到河谷也不能忘了河,山間的河水冰涼又清澈,濺起水花來,水珠一粒一粒打在身上,十分痛快! 這麼說來,我雖然去過不少地方,可就是沒有出過海。聽說大海之外,還有更多更新奇的事物,沒見過的人作夢也夢不到的喔!」 由拉聽得入神,兩眼都迷濛了。 「不過,以一個人的一生,再怎麼樣也看不完吧!」艾里斯最後說。 「可是,」由拉問:「那有沒有什麼地方,是讓你覺得很醜、不好看的呢?」 艾里斯昂首望著天空,回想了一會兒。「……有喔。的確有很糟的地方。」 「是哪裡呀?」 「亞德林鎮的廢墟。」 廢墟原本也有所謂的殘破美。但是,不久前才看到它熱鬧活潑,下次再回來時卻已斷垣殘壁,誰也沒有心情去欣賞它的。——艾里斯並沒有把這麼沈重的觀念告訴由拉。 「時間差不多中午了,我們回去吧。」艾里斯說。他的語氣還停留在剛才的心情。 「嗯,好哇。」由拉點點頭。艾里斯背起她,準備回頭走下山。甫一回頭,兩人就發覺事情不妙了。他們的去路,正給幾具白鐵的人型鎧甲阻擋著。 「這個……不是火精靈吧?」由拉有點擔心的問。 「不,不是——」艾里斯顯得比由拉更緊張,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它們是黑刃的機械!」 這幾個白鐵傢伙似乎對聲音有了反應,開始一齊動作,全部衝了上來。它們每踏出一步,身上的關節就碰嘎碰嘎的響,好像組裝得不是很緊密。但是,整體的四肢動作反而十分流暢。它們和上回看到的那幾個已經不一樣了,速度往上加了不少,不過手上配備的還是一樣的短劍。艾里斯展開屏障,擋住突刺而來的劍,堅硬的防護罩甚至令劍都折彎了。白鐵鎧甲停止了動作。 然而艾里斯完全落入劣勢了。一把一尺多長的彎刀,不知不覺中已經架在他脖子上。白鐵鎧甲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敵人趁著艾里斯將注意力集中在噪音嘈雜的鎧甲身上時,悄悄的潛入到屏障範圍以內。 「動的話就殺了你。」背後的聲音說。「這小丫頭也一樣。」是個低沈的男性嗓音,巴克斯腔很重。 「你們想做什麼?」艾里斯看不見對方的模樣,但他知道這個人是黑刃神的使者。 「問題由我來問!」對方說。「『保密人』在哪裡?」 「『保密人』?」 「少裝傻了,艾里斯.坎貝爾。」對方故意表明知道他的身份,想動搖他。 「不,裝傻這種事我常做,但是我真的沒聽清楚你的意思……你說的是『保密人』嗎?」 「艾……艾里斯……」背上的由拉說:「你別用這種會惹人生器的方式講話好不好……」 「丫頭挺聰明的嘛!」對方笑了幾聲。「放心,我不會生氣的。只不過你們招出來我就放人,不招出來我就找棵樹把你們綁上去,直到你們招為止!」 「等一下,我真的沒聽過什麼保密人啊!」艾里斯辯解道:「守護神的使者不只要保護人,還要保護財產跟秘密,所以每個人都有保密的責任,並沒有一個人特別叫做保密人啊!」 「喔,這樣嘛。」對方倒是十分大方。「那我換個方式問吧:你們的頭頭是誰?」 「拿刀的先生,艾里斯一直背著我,他很累,可不可以先讓我們坐下來?」由拉哀求道。 「等他招出來,你們才能坐下。」對方此時卻又相當不通人情。 「我說!我告訴你!」艾里斯急忙回答:「不過可能對你沒有幫助!我們使者平常都分散在全國各地,所以雖然有首領,卻不會常常指揮我們。我們也只知道『賢者』的名字是夏路伊.文茨瑞克,他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也沒親眼見過他的長相!」 「哼,問題就在每個人都這麼說!我現在好心讓你們坐在那邊那棵樹下休息,你們別想逃跑!」說著,他把艾里斯和由拉押到樹下,然後將彎刀從艾里斯脖子上給挪了開。艾里斯將由拉輕輕放下,也在此時看見了對方的模樣。他是個體格健壯魁梧的男人,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髮色像雪一樣白。他雙手各有一把彎刀,左手那把是方才架住艾里斯的,長一尺有餘;右手那把比較小型,長約十寸。雖然艾里斯與由拉得以坐下,卻仍在彎刀的殺傷範圍內,而且白鐵鎧甲也圍了上來,一起限制兩人的行動。 「夏路伊,文茨瑞克,」那個男人說:「只不過是個假名。使者中的某個人,擁有『賢者』的身份,負責保護一項古老的秘密。我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聯繫人』——負責保護賢者身份機密的人——沒想到聯繫人一共有三個,而我們逮到的那個傢伙,除了『武器』的事之外什麼也不肯招。」 「武器?」艾里斯是真的被激起了好奇心。 「對,機密的內容,和一件武器有關。賢者身為保密人,守著武器所在地的秘密。」 「不可能,」艾里斯說:「守護神的使者會密藏武器?」 「哼,你們當然稱它為守護用的武器啦。」黑刃的使者輕蔑的說:「反正不管是什麼用的,最後都是殺人用的啦!況且,那還是舊神紀元時,神所創造出來的最終兵器!那個自傲的守護神信徒,還狂妄的說什麼唯有世界面臨危難時,才會出現夠資格擁有它的英雄!好的武器,全都是被這種愚蠢的想法給埋沒的!」 艾里斯並沒有去反駁他。世界危難時,守護世界用的兵器?沒想到守護神教派藏著這種天大的秘密!不過,自己身為守護神的使者都沒聽說過,反而是黑刃神的使者摸得一清二楚,還真是有點諷刺。 「我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全部的事情,都是剛剛聽你講了,我們才知道的,所以可不可以放我們回去啊?大家犯不著這個樣嘛!」艾里斯一臉無辜的說。 「那可不成!」黑刃的使者說:「近日我們已經鎖定了,保密人在契洛夫城的可能性很高。夏路伊的書信,我們都在觀察,全都一封一封在畢路亞境內轉來轉去兜圈子,追溯回去卻都是由北往南傳的。你們較裡四個持有夢境的使者,一個是你、一個在這座城裡、一個在托瑪郡境內,還有一個也從南方趕過來了,我看八成都是夏路伊調上來的,大概是害怕吧。人要是全聚在一塊兒,事情就麻煩了,你們兩個在我們找到夏路伊之前,統統得限制起來!」 「怎麼可以這樣!」由拉著急得都快哭了。 「沒什麼不可以的……只要找到武器,讓我們帶回去研究,我保證你們平安回家。可是要是契洛夫城沒人肯招,你們就是人質!我倒要看看你們守護神的信徒是要守護一個關著不用的武器,還是要守護活人?」 艾里斯現在大概已經弄清楚對方是怎樣的人了。黑刃教徒當中,必定有人給他出了這條計策,但是他肯在這裡和自己交談,甚至用行為表現證明自己的確不會被挑釁,他想必相當冷靜,知道自己的任務而專注其上。顯然,他和菲歐.羅特寧一樣,是個有器量的人。同時,他的任務既然是找出保密人握有的機密,就不能殺害任何可能是保密人或聯繫人的使者。也就是說,或許艾里斯還有機會帶著由拉逃脫。 艾里斯並沒有多方面測試過自己的夢境能力。他現在正在想,有「守護者之夢」的力量在身,是否有辦法在此脫困。現在兩把彎刀的距離跟自己實在太近了,艾里斯從來沒有展開過這麼窄小的屏障。屏障的形狀一直以來都是以艾里斯為中心的球,要展開這麼近距離的屏障,勢必要變成不規則形,可是他並不知道怎麼做。如果能夠在剎那間拉開距離,就可以正常的展開屏障,可是現在他的背後是一棵大樹,再加上拉開距離時也得帶著由拉,成功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剛才黑刃使者特地要把他押到樹下來休息,看來就是完全掌握了艾里斯的弱點而做的決定。 然而,艾里斯還記得,自己的「守護者之夢」不只是屏障而已。成長後的夢境能力會改變自己的形態。僅僅只有一次,艾里斯見識過夢境的另一個形態,但他沒有把握是否能在這裡運用出來。如果自己的內心會反應在夢境的力量上,那麼現在他恐怕辦不到。 這時,天空中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艾里斯原先以為要打雷下雨了,卻發現不是。(這個季節並不常下雨。)只見遠方的天空中,有個黑點正逐漸靠近。轟隆聲隨著黑點的逼近而清晰成為咚咚咚咚的噪音,艾里斯瞇起眼,盡力的試圖看出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我們的同伴。」黑刃的使者說。 「你們是黑刃神的信徒吧?」艾里斯猜,天上的那個東西,會不會就是在山區襲擊奧西蕾絲的飛行機械。 「正是。」對方毫不隱瞞。「我的名字是席曼.穆果。乘著飛行器來會合的人叫做奎斯.布魯赫納能。你們將會移動到我們準備好的地方,到時候你用得到我們的名字。最好不要想逃跑的事,因為你們的同伴也在我們控制之下,安分點對你沒有壞處。」 艾里斯臉色大變。此時,穆果說的飛行器也來到他們的上空了。一如奧西蕾絲所說,飛行器由外表看來,像是一隻銀白色的巨鳥,有兩片扁平的翅膀,底部有兩具旋轉的葉片,使它能垂直起降;機械尾端有噴射孔,能推進整架飛行器。旋轉的葉片發出急促的啪啪聲,帶著飛行器緩緩接近地面,然後,連接葉片的機械臂轉動了九十度,將葉片拉到機身側面。飛行器落在地面上,底部的彈簧吸收了來自地面的衝擊力,整個飛行器晃動了兩下便靜止下來。飛行器的座艙敞開,奎斯.布魯赫納能從裡面爬了出來,跳下地面。他的模樣也和奧西蕾絲形容的一樣,戴著黑色框架的護目鏡,一頭紅色長髮梳到腦後。 「氣死我了,」奎斯用巴克斯話發著牢騷:「整個上午只抓住了一個使者,契洛夫城的敵人比想像中多太多了!」 「你暴露行蹤了?」穆果不太友善的問。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對方會飛的啊!和我們一樣,而且比這一型的飛行器還快!」奎斯說:「比達和提拉瓦還在處理,我看不叫救兵不行。」 「廢物。」穆果咒罵了一句。「任務不是說不准被色之神的契約對象發現嗎?」 「我、我哪知道誰是什麼契約對象啊!麻煩你們至少給張畫像嘛!而且你們沒說那傢伙會飛的呀!我以為用飛行器就能甩開了啊!何況那條麻煩的飛蛇也在,這你們也一個字都沒提到哇!」 「那是你要自己偵察的範圍!」穆果說。 「算了,反正我已經叫了哈蘇那來,只要他出馬,什麼都能搞定的。」奎斯漫不在乎的說。「飛蛇受了傷,長翅膀的那個女的看起來很虛弱,剩下那個老頭簡直不足為懼,很快它們就會投降的啦!」 「你不要因為有哈蘇那在就混水摸魚!」穆果用命令的口氣說:「現在把這兩個人押上飛行器,帶回去。」 「凱顏西亞她怎麼樣了?」艾里斯緊張的問。 「誰是凱顏西亞啊!別問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奎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有她的畫像,奎斯!還敢找藉口說不認識?」穆果瞪了奎斯一眼。「凱顏西亞.瓦倫——那個白色頭髮,黑眼睛,長得像娃娃的女人!會館的管理者!你沒讀熟任務對吧?」 「對,我說的就是她……長得像娃娃還真是貼切……」艾里斯說。 一旁的由拉再也忍不住了,冒出一句:「你們可不可以說國語啊?我聽不懂!」 「那小娃兒說什麼?」奎斯小聲的問穆果。 「別管她了,我們不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現在走吧!」穆果轉過頭對艾里斯和由拉說:「現在,請乖乖的跟著他走。」他將兩手的彎刀收了起來:「凱顏西亞.瓦倫在我們這裡。她和蘇.由拉在城裡的家人,我們也都派人去迎接了。早點讓我把事情辦完,你們的親人就早點獲得平安!動吧!」 艾里斯和由拉彼此對望了一眼。 「艾里斯,我不該出來玩的。」由拉懊悔的說:「是我不好……現在連爸爸媽媽都被抓了。」 「別擔心,大家都會沒事的。」艾里斯說。「不過現在只有跟他們走了。」 艾里斯再度將由拉背起,一步一步走向奎斯。的確,比起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武器」,朋友和家人是值得保護多了。問題是,一旦讓「武器」——不管那是什麼——落入黑刃手中,他們都只會拿它來殺人,不是嗎? 奎斯把飛行器的座艙門拉到最開,指示他們兩人坐到後座。穆果還不忘叮嚀他們:「剛開始可能會搖得很厲害,升到一定高度就沒事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艾里斯答。接下來不知道會變成怎樣?他覺得自從給路達恩.凱米西先生送完貨之後,許多事都不對勁了,當初他真該打開來偷偷看一下盒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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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決鬥】 | 【幽閉之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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