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左不勒斯】
幻想島:魔劍之書
索左爾.蘭其柏的長髮,跟瑪爾記憶中的金黃色相比起來黯淡多了,而且更加蓬亂,他一身綠衣也滿是髒污,那條紅色披風破損得都快沒了;但他神色清爽,半滴汗珠也不見。雖然如此,既然此刻他能站在柯羅德宅邸內側的陽台上,絲毫無人前來捉拿他,那麼他在宅邸內幹完了什麼事,已是一清二楚。
「唷,這不是洛那城的『戰爭女神』嗎?」他的目光落到安雅憤怒的臉孔上。「好久不見啦。」
「這話是我要說的。」安雅質問:「你這段時間都到哪裡去了?」
「等待機會,殺死威廉.帝洛卡司和拔爾城的高層啊。」索左爾咧嘴一笑:「而我……終究等到了。」
安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瑪爾餘光一瞥站在前方的「影子」。她一動也不動。
「……什麼意思?」
索左爾伸出手,捏了捏背後的白鐵機器。「我是從要塞島回來的。」
「胡說什麼,要是你闖過大橋——」
「妳說那座起降橋啊?」索左爾輕嗤一聲:「島上一個活人也不剩,我看永遠不會有人把橋放下來了。」
「那你又是……」
安雅的話才問到一半,就被「影子」突如其來的咆哮聲打斷。
「吼啊啊啊啊啊啊!」她大步向前走,高舉右手指向陽台上的索左爾,一道光柱瞬間從掌中射出,這次的顏色卻是陰森的血紅,而且比剛才攻擊瑪爾的光柱更大、更快,瑪爾還來不及眨眼,光柱已轟一聲炸碎陽台扶手,石塊灑落到庭園中。
「哈——哈哈哈哈!」
站在遠處的瑪爾和安雅看得一清二楚:索左爾在光柱擊中前就拎著白鐵機器跳出陽台,然後竟沒有落地,整個人浮在庭園上空。「影子」顯然也沒看漏,她立刻射出新的光柱追擊,但索左爾在半空中突然又得到了推力,加速滑過她的頭頂。
似曾相識的景象。半個月前伊德.拉莉塔也曾在空中啟動風魔法,跳過瑪爾的頭頂。索左爾的飛行,靠的則明顯是他手中那個白鐵機器的牽引。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但更駭人的是「影子」的追擊:她縱身躍上空中的同時,六道暗紅色的霧氣從赤裸的肩胛、手腕與腳踝噴出,瞬間凝結成三對混濁的棕色翅膀。乾皺的羽毛汩汩溢出血沫般的光粒,排開空氣將她往空中推去。
瑪杜克的羽翼。「影子」既然擁有雪洛可族的能力,想用什麼姿態飛行自然隨心所欲。然而,瑪爾看著她飛行的身影,卻有股不舒暢的感覺。他想起雪洛可.飛路載著他和愛蕾浮上空中時的怪誕形體:雖然詭異恐怖,但那些肥大的觸鬚與強健的翅膀,正說明了飛路是純粹以自己塑造出的肉體來對抗重力,與瑪杜克族那種彷彿能直接支配周圍空氣的魔法羽翼有本質上的不同。「影子」驅使的能力為何是後者呢?
索左爾也收起了剛才一派輕鬆的表情。他顯然已預料到這個異樣的敵人會以某種方式追上空中,但是「影子」逼近的速度仍令他措手不及。她手臂一揮,腕上羽翼立刻削出一道紅弧斬向索左爾,他只能以手中機器為盾防禦,但也因此失去浮力,緩緩下墜。「影子」手掌一攤,接二連三的朝索左爾射出鮮紅光柱,絲毫不需休息;破空的爆炸聲與排開的氣流,將其威力清楚傳到十尺之外瑪爾的肌膚上。索左爾硬接十餘發之後,被迫著陸在庭園另一頭,他雙腳才剛碰到草皮,一道與先前攻擊迥然不同的湛藍強光便隨著撕裂空氣的爆音轟到他身上。
瑪爾反射性的縮起了雙手,那是想摀住耳朵但來不及的結果。他認得這個魔法——最高級雷魔法「刑雷」,就連伊德.拉莉塔挨上一擊也會立刻倒地的天罰之力。要是「影子」方才對他使出這招,那麼一切早就結束了。
「影子」降落在瑪爾眼前,枯萎的羽翼散成一片赤紅光粒,消失在風中,留下她絲毫不屑防備的背影。焦黑的草屑飄落,索左爾.蘭其柏穩穩站在原地,毫髮無傷,白鐵機器架在面前。
「呵……竟然擋得住。」就連索左爾自己都帶著驚喜的表情看著手中的道具。草皮燒焦的痕跡在他面前一步之處便中斷了,呈現一片黑色的扇形往外散開。
「……那是什麼東西?」悠瑪士已經比剛才冷靜些了,但聲音中仍充滿怒意。
「我才要問妳是『什麼東西』呢。」索左爾反問:「妳不是龍嗎?還是妳們有好幾種變法?」
「柯羅德也被你殺了嗎?」
索左爾臉上露出不滿。「我才要問妳把雷明.柯羅德藏到哪裡去了!就是『龍』吧!我親眼看見一條龍帶著他逃出要塞島!所以我飛回來這裡找他!結果還真給我找到了一條龍!但卻不是同一條!所以是妳嗎?不是?」
悠瑪士握緊了拳頭。「什麼都不知道的蠢人……憑什麼殺死利芬特……!」她正拳一揮,又是一道刑雷轟向索左爾。然而電擊仍然只灼燒了他面前一步之外的地面,連他的腳跟都沒有碰到。
「就算打不到我還是很刺眼啊,混蛋!」索左爾話一說完,手中的人字形白鐵機器表面立刻發出白光,同時浮現許多裂痕。機器伸展開來,變成以關節與中心連接的三片分支,然後又各自再分裂成三塊。白光強烈到極限的同時,九塊刀片形的零件從中心彈射而出,有如飛蟲般四散,但是下一刻就一齊竄向悠瑪士,從九個方向夾攻她。
悠瑪士一揮手掃出許多紅色光球,但是一接觸到刀片,竟全都立刻消散。「……嘖!」就在刀片命中前半秒,悠瑪士的腳邊噴出了九根冰柱,總算將白鐵刀片一一擊開。刀片在空中各自轉了幾圈,然後又一次加速射向悠瑪士,這次她雙臂一揮,一股狂風將九枚刀片一次掃得遠遠的。刀片再度嘗試穿透防禦,但狂風持續圍繞著悠瑪士,一次次將刀片彈開。
索左爾笑道:「板甲都打得穿,還怕區區強風?給我鑽破!」
白鐵刀片彷彿聽得懂他說話,又或者透過他手中的核心零件與他意念相通,立刻在空中開始旋轉,下一秒就以三倍的速度射向悠瑪士,風牆瞬間被貫穿。「嘖!」悠瑪士射出數十顆光球想把刀片擊落,結果全然無效,轉眼之間,單薄的身軀上上下下已被刨出九個拳頭大的窟窿。刀片從她的身體裡鑽出之後,再度四散開來,停在空中不斷旋轉。
瑪爾總算目擊到解答了。這就是音左略.阿浦勒斯所說的「神的子彈」。他仍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是很明顯的,它不靠索左爾施力就能自動射擊目標,而且威力蠻橫無比。不過「影子」既然是雪洛可族,這點肉體損傷或許還——
這料想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推翻了。「影子」的傷口雖然如他所料開始快速癒合,她卻彷彿失去了渾身氣力,跪倒在地上。她周圍的狂風也消散了。是她歷經了長時間的戰鬥,終於體力不支了嗎?還是……?
「全部命中了還殺不死,算妳厲害……」索左爾泰然自若的說:「不過看樣子,妳還是成了這傢伙的『養分』啊。」他逐一打量空中的九枚刀片,然後輕笑一聲:「你們就把她啃光吧。」
九枚刀片這次省去了旋轉,直接一齊刺向悠瑪士。她無力閃躲,只能看著利刃在視野中膨脹——
——一道灑著赤紅火花的影子橫過眼前。
瑪爾的火焰劍擋下了一整排的刀片。他使勁一推,將頂在劍身上的刀片甩開,刀片又飛回空中開始打轉。他趕緊趁這空檔勾住「影子」的胳臂將她往後拖,跟那些還在等待命令的刀片拉開距離。
「Jisdumsheven?(被封陣了嗎?)」他一邊喘氣一邊低聲問。
「影子」轉過頭來,臉色蒼白得可怕。「Ob...(不是……)」她呼氣般的回答:「是血……」
「喂!」索左爾的聲音打斷了她。他半皺著眉,打量著瑪爾的臉:「你有點面熟啊……我是不是見過你?」
瑪爾本來以為他一點也不會記得的。畢竟他只是在幾個月前見過瑪爾一次而已,而且當時他從頭到尾都以為瑪爾是個普通的黛奧城士兵。被他記得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就是了,瑪爾絲毫不想回答他。
「算了……」索左爾見他不發一語,沒趣的說:「沒人要回答我的問題,就通通當我武器的糧食吧。去!」
命令一下,九枚刀片再度射來。瑪爾不得不暫且將她擱下,揮劍迎擊那些白鐵機器。這些刀片雖然有拳頭大小,加上全朝同一點筆直飛來,要砍中並不難,但它們威力蠻橫,即使元素活化的魔法劍能靠著硬度與之抗衡,每次碰撞卻都震得瑪爾手指發麻。而且就算將它們打飛,它們在空中轉個一圈,又會再度衝來。「安雅!幫個忙——」
噹!
瑪爾話聲未落,安雅那把魔法劍柄上的紅色麾毛已掃過他的餘光。她不只是上前來幫瑪爾防守的,這是一招衝鋒刺擊,狠狠撞上了其中一枚刀片。
「可惡,沒用!」安雅在瑪爾前頭幾尺遠處煞住腳步。被她刺中的那枚刀片並未破損,只被打得遠遠的,隨即又飛回來。於是她也只好後退,跟瑪爾一樣落入守勢,靠著魔法劍將刀片一次次擋開。兩人分攤之下輕鬆了少許,但這消耗戰仍對他們壓倒性不利。刀片與劍身碰撞的瞬間,瑪爾的腦中響起了那句話。
——你的劍會斷。
「老瑞……我現在可沒空幫你實現預言……!」瑪爾咬緊牙關,盡全力增強火焰劍的力量。
「瑪爾!」安雅轉頭對他說:「不把索左爾幹掉,沒完沒了!」
「可是我們……沒辦法靠近啊!」瑪爾一劍劈走兩枚刀片,但下一個瞬間又有兩枚飛來。「走開的話,這個古魔族就……」
「你擔心她死做什麼,她都急著要你死了!」
安雅見他忙著應付刀片,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只好心一橫,邁步衝出去。索左爾手上就剩下一個比小圓盾還小的機器核心,只要能闖到近距離,他絕對擋不住安雅的劍。她用魔法劍放出旋風將飛來的刀片彈開,同時襲向索左爾!
一條黑影從索左爾揮舞的左手底下竄出,打偏了安雅的劍鋒,接著又轉了一圈,將劍身纏住。
安雅認出了掛在索左爾手臂上的鐵鍊,以及手腕底下擺盪的劍刃。在他用起邪門的白鐵機器以前,這條鍊子劍才是索左爾.蘭其柏的招牌兵器;當初在葡萄城,他靠這兵器隻身屠殺幾十名衛兵的景象,曾令她恐懼得無法動彈。
但她正是為此變強的。
安雅將魔法劍從鍊中抽出,刺向索左爾的咽喉。
瑪爾感覺手臂的反應速度越來越慢,手腕也快要握不住劍了。安雅衝出去以後,九枚刀片就全瞄準他的胸口毫不間斷的輪番來襲,一被席修斯的灼熱劍身擋下便開始旋轉,像是要把劍鑽破一般;他只能奮力將刀片甩開,然而每甩一次都是多一分費力。阿麗雅妮之絲——火焰劍留下的紅色殘影——已密得有如布料的紋理。
「喂,安雅的跟班……」背後傳來「影子」的聲音。
「妳好一點了嗎?」瑪爾無暇回頭看她的氣色,只感覺她的聲音仍有點虛弱。
「你剛才叫我『這個古魔族』是吧……」
「妳現在還不是……叫我『安雅的跟班』!」瑪爾擠出力氣又掃掉兩枚刀片。「我的名字是……瑪爾.史提伊!」
「而我的名字是……阿克提那.悠瑪士。」她緩緩站了起來。
她不就是擔心暴露身份才要殺他的嗎,這會兒竟然自報姓名了?更重要的是,這名字完全出乎瑪爾的意料之外。
「妳不是……雪洛可嗎?」
悠瑪士的聲音逼近瑪爾耳邊:「我是『吞噬者』……」
「真是忘恩負義啊,戰爭女神!」索左爾揮鍊卸開安雅的劍:「我可是幫妳把拔爾城主殺了!」
「少跟我談恩義,你不也殺了洛那城議長嗎!」安雅感覺得到自己如今的劍術足以與鍊子劍抗衡,毫不猶疑的繼續進攻。索左爾控制這兵器的技術依舊出神入化,鐵鍊張弛扭轉、鍊頭的劍刃進攻退守,皆在他一念之間,不論遠近都沒有弱點;但反過來說,只要一直在近距離壓迫他,那就跟劍士對打沒有兩樣了。
「你們那個議長,有那麼值得守護嗎?」
「是不值得我守護,但你又有什麼資格殺他!」安雅的魔法劍捲起強風,直搗索左爾的胸口。
「我是『勇者』!」索左爾靠著蠻橫的臂力,硬是掃開這一劍:「全摩諾所非亞唯一一個、貨真價實的勇者!」
「你這個瘋子,說的笑話倒是挺天真無邪的!還巴著以前那塊老獎章嗎!」
「那塊垃圾我早就丟了!而我也超越它,成為了真正的勇者!」
「不需要獎章的話,那更是誰都能自稱勇者了,哪有什麼真假可言!」
「有!」索左爾突然改用右手握著的白鐵核心擋下安雅的劍,緊接著鍊子劍便鑽進她的空檔,削中側腹。安雅悶哼一聲,踉蹌後退。「……沒人敢做的事,我做。這就叫『勇』不是嗎!」
他左手以鍊子劍繼續追擊,右手高舉白鐵核心。安雅勉強揮劍招架,但她聽見背後刀片旋轉升空的聲音了:索左爾要將刀片召回來,和鍊子劍一起前後夾攻。哪怕只分出一枚刀片過來,以她的身手和現在的體能狀況,都防不住這一招。
風魔法劍硬接索左爾一擊,她借這勁道仰臥在地,企圖看清楚空中飛來的刀片數量。數都不必數,九枚……全部的刀片都來了!「瑪爾——!」情急之下,她只能大喊。
「來這邊!」響起的卻不是瑪爾的聲音,而是那個古魔族。
阿克提那.悠瑪士朝天高舉的手掌上方,浮現了一顆比人頭還大的深紅球體。九枚刀片彷彿在空中猶豫了半秒,然後不知怎麼,紛紛掉轉方向,飛向紅球之中。它們貫穿球體時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音,一飛出表面就又立刻轉頭再鑽回去。
「搞什麼?」索左爾瞇起眼睛看著那顆紅球,然後嗅到了它刺鼻的氣味。
悠瑪士也欣賞著自己放出的魔法,露出憔悴但得意的微笑。
「這些小傢伙想要的是『血』……雖然不知道它們偵測的方法,不過越多鮮血聚集的地方,它們就越有興趣……」悠瑪士優雅的將手指一根根彎起,彷彿在隔空撫摸著那顆紅球:「剛才一口氣吃掉我九顆心臟的血,算你們食量好……想再繼續吃的話,可要多努力一點了……!」說完,她隨手指向遠方,空中的血球立刻飛走,九枚刀片也追了上去。
「媽的,給我回來!」索左爾舉起白鐵核心下令,但刀片毫無反應,轉眼間已跟著血球飛進柯羅德宅邸的陽台裡。
「嗯……」悠瑪士分析道:「離開核心多遠還能保持自主活動仍是未知數,不過接收指令的距離顯然取決於操縱者的感應能力。」
「可惡!」索左爾甩起鍊子劍擲向安雅,但是她已不在那裡——兩個人影正從左右襲來!
瑪爾趁著刀片被引開的同時扶起了安雅,然後和她聯手左右包抄索左爾。
「想得美!」索左爾終究經驗老到,趕在距離縮短以前揮出鍊子劍將左邊的安雅擊退,右手以白鐵核心硬接火焰劍,接著一腳將瑪爾踹開。但他突然瞥見遠處的悠瑪士伸出另一隻手指向他。索左爾別無選擇,只能將白鐵核心架到面前護身。悠瑪士的刑雷轟上核心,就像剛才一樣,在索左爾面前一步之處被驅散得乾乾淨淨,連一片火花都沒有灑到他身上。然而索左爾也因此破綻大露,他勉強將核心往右一揮,及時攔下瑪爾的火焰劍,但左手拋出的鍊子劍落空了,安雅已繞到他的後方,風魔法劍一擊撕裂他的破爛披風,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混帳——!」索左爾發狂似的亂甩鍊子,逼得安雅一個翻滾躲到遠處。悠瑪士的第二波攻擊已經飛來——這次是有實體的冰箭——但白鐵核心彷彿感應到索左爾的危機似的,竟開始發出光輝,然後逐漸膨脹延展,變成一塊不規則形的巨大盾牌。冰箭撞上盾牌,一一粉碎。
白鐵核心的變化顯然不是索左爾以意識控制的結果,突然暴增的重量令他失去平衡,跪倒在草地上。瑪爾正想趁機繞過盾牌再攻,卻看到盾牌再度發光,而且光芒比剛才強烈數倍。光芒的顏色令他想起了昔日音左略.阿浦勒斯的光魔法,一股危機感從瑪爾的本能中竄升,他下意識退後了兩步。只見那張盾牌的邊緣浮現了許多裂痕,一根一根的尖刺陸續暴凸出來。是刀片——它又要分裂出刀片了,而且數量比剛才多了好幾倍!
索左爾充血的眼睛隔著盾牌狠狠盯住瑪爾,那是他此刻視線唯一捕捉得到的獵物。霎時之間,盾牌分裂出的刀片一齊翹起,指向瑪爾的心臟。
瑪爾將席修斯橫在胸前,但他知道這一次刀片太多了,縱使它們只懂得瞄準一點,光是飛行軌道互相擠壓產生的誤差,就會使得殺傷範圍超出他劍身所能防禦的寬度。他唯有在一瞬間內揮出火焰劍,同時劈中所有刀片,否則他的胸膛將被搗成肉泥。
指向瑪爾的數十枚刀片開始旋轉,尖銳的嗡嗡聲淹沒了他的聽覺。
「唔呃啊啊啊啊——!」
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那是索左爾的嘶吼,還是他自己的吶喊;生死將在這一剎那決定,而他不想接受索左爾要給他的結果。
「『道柒』——!」
另一個更高亢的呼喊聲劃破了這個剎那。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哀嚎——這次瑪爾意識到了,那不是自己的聲音。
白鐵盾牌突然打斜,瑪爾這才看見發生了什麼事:一柄長劍刺中索左爾的手臂,他痛得鬆開了盾牌。安雅在他背後遠處,因為全力擲出風魔法劍而趴倒在地。下一瞬間,勁力滿溢的刀片依然從盾牌上噴射而出,數十枚刀片一齊往上飛,淹沒了瑪爾的視野,也吹亂了他的頭髮。但他毫髮無傷。
安雅撐起身子的同時,看見了索左爾回頭朝她露出猙獰的笑容。剩下赤手空拳的她,如今成了殺意的目標。
「去——鑽爛她——!」
隨著索左爾淒厲的吶喊,空中的幾十枚刀片同時轉向。
它們筆直俯衝,毫不留情的釘入索左爾背上流血的傷口。
他的聲音與驚愕的表情全被嗡嗡旋轉的大群刀片淹沒,眨眼間在安雅眼前爆散出一片模糊的鮮紅,以及更多污濁的顏色。完全失去支撐的白鐵盾牌,倒在那堆無以名狀的混亂上,隨著刀片來回鑽鑿而叮叮噹噹的震動。
然後,終於漸漸緩和、靜止,蓋住了無人知道剩下多少的殘渣。
在安雅的顫抖停止之前,是「影子」——阿克提那.悠瑪士,先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到了那塊不規則形的巨大鐵板旁邊。她低著頭,端詳著鐵板上還留著的分裂紋路。
「到最後還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明明仰賴操縱者的指令,卻自己把操縱者吞噬的愚蠢造物……也不值得研究。」
然後,她癱坐在地上,緩慢的深呼吸。
安雅終於站了起來。戰慄結束之後,她不知道是否應該喜悅。的確是她擲出的一劍帶來了勝利,但是殺死索左爾的終究是他自己的怪異兵器,不是她。她走上前去,撿回了自己的風魔法劍。
「……我才想問妳是什麼鬼東西呢。不但能改變外貌、召喚閃電,還能憑空變出血來。」
「那不是憑空……」悠瑪士順著氣息吐出答覆:「那是我收在自己『藏物空間』裡的寶貴積蓄。本來應該用來補充我自己的,就為了幫你們製造一次機會,全都揮霍掉了。」
瑪爾也將平安撐過一戰的席修斯收回鞘內,然後開口問:「悠瑪士小姐,妳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他知道這話他該問自己才對,但自問自答也不會有結果,或許問別人反倒能摸索出一點端倪。
「不准叫我那個名字。」悠瑪士卻先潑了他冷水。
「是妳剛剛主動告訴我的……」
「你敢在其他古魔族面前提到我的名字,我就算死也會先殺了你。」悠瑪士嘴裡放狠話,但是渾身仍然一動也不動。
安雅舉起劍指向她:「我倒要看現在是誰殺誰——」
「安雅,別這樣。」瑪爾阻止了她。安雅收起魔法劍,倒也不怎麼猶豫。但瑪爾也沒有乖乖告退的意思,他拉回原來的問題:「妳對柯羅德在哪裡有頭緒嗎?索左爾說他是被一條龍救走的,想必也是音左略族。還是……已經沒有必要了?」他瞥了一眼悠瑪士背後的巨龍屍體。
「不關你的事。」
瑪爾不肯讓步:「既然發展成這種事態,我真的希望能見柯羅德將軍一面。我想知道……在妳們兩位之前,和他接觸過的古魔族的事。」
悠瑪士斜眼瞅著他:「不瞞啦?」
「對不起。」瑪爾向她低頭道歉:「妮兒.休達小姐把『破天』的計畫告訴我了。後來我也見到了其他計畫成員,聽說了這裡的事,所以今天才會跟著安雅前來。但是我向妳發誓,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提起妳的事。我明白這攸關妳的性命。」
悠瑪士微微揚起一邊嘴角。「我看你挺有正義感的,我『吞噬』掉的性命,你就不要我賠了?」
「我沒有能力要妳賠。」瑪爾說:「妳自己也沒有能力賠,不是嗎?」
「……倒也是。」
「我是『吞噬者』……阿克提那僅存的女兒。」
「吞噬者……」
「提珊、雪洛可、音左略……瑪杜克、伊德、妮兒……愛拉里、路達恩……」悠瑪士在瑪爾耳邊,唸出了當初妮兒.休達也曾背誦過的八族之名。「……她們都是我的食物。」
「什——?」瑪爾差點鬆開了握劍的手,但是同時飛來的三枚刀片立刻逼他重新繃緊神經。
「吞噬哪一族的肉體,就能得到哪一族的力量……這就是阿克提那的能力。也是為什麼阿克提那最後被八族……趕盡殺絕。」
「所以那個瑪杜克的翅膀也是……唔!」瑪爾頂住一排鑿著席修斯劍身的刀片。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將你滅口了嗎?」
瑪爾一面掃開刀片,一面低聲說道:「不過……妳總不能……現在下手。我不想死……妳也不想死。」
悠瑪士在他背後輕輕笑了一聲。「……對。所以我這個吞噬者,今天就只好獻出一點自我了。」
「不過,我的仁義也就僅止於此。」悠瑪士的目光離開瑪爾的臉,轉向眼前那塊白色鐵板:「我沒有理由增加你接觸其他古魔族的機會。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就當作不曾認識過我,十分鐘內滾到我感覺不到的地方去。我累了,暫時不想動。」
瑪爾看了安雅一眼。她歪過頭去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我們就告辭了。感謝妳手下留情。」
瑪爾提步通過悠瑪士身邊,朝宅邸走去。安雅則刻意繞過龍的屍體旁邊,和她離得遠遠的。她心裡明白,就算現在狠下心來出手攻擊「影子」,也不見得真的能成功;況且就算成功,安雅也不會得到任何勝利的喜悅。
音左略.利芬特死了,雷明.柯羅德下落不明,拔爾城的高層已然瓦解。而造成這一切的索左爾.蘭其柏,也在剛才自食其果。這座庭園、這座宅邸、這座拔爾城,如今只剩一片空虛。她踩過草皮,心裡只想快快離開這裡。
——一股嗡鳴聲從背後傳來。
悠瑪士先目睹了那道光。接著瑪爾和安雅轉過頭來,發現眼前一片眩目的青白。地上的那塊鐵板竟然又開始發光了,比起剛才第二次分裂出刀片時,亮度又增加了好幾倍,簡直像是太陽掉進了庭園之中,完全看不見它的輪廓。
「什麼?」安雅又驚又怒的大叫:「它怎麼還會動啊!」
雖然看不見輪廓,但是光芒很明顯正在逐漸膨脹。
「它吃了索左爾……」悠瑪士理解狀況的同時,光芒開始緩緩浮上空中。「雖然失去了操縱者,但是它從索左爾身上奪走的養分,終究得在它體內引發某種變化……那就是它的『機制』。」
瑪爾聽了這話,立刻奔上前去,勾著悠瑪士的雙臂將她抬起來。「安雅,幫個忙!我們盡快進宅邸裡!」
「嘖!」安雅知道沒時間跟他爭論,只能跑過去不情不願的扛起悠瑪士的雙腿。兩人一邊將她往宅邸搬,安雅一邊瞇著眼,想看清楚那團越來越大的光芒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這次會長出多少刀片啊……一百個?一千個?」
「數量還是小問題,如果它失去操縱者之後,開始自行尋找鮮血的話……」悠瑪士的聲音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流露出研究者腦中浮現結論時的寬心:「拔爾城就完了。」
瑪爾聞言大驚:「沒辦法把它們困在這座庭園裡嗎?」
「要看它們多想移動。你們也看到了,它們連金屬鎧甲都能鑽破。」
「那……得叫居民逃生才行!」
安雅喝叱他:「我們自己都不見得逃得了,你還想逗留!」
空中那團光芒發出的尖銳嗡嗡聲開始減弱了。兩人才剛把悠瑪士安放到庭園邊的走廊上,就看見光芒逐漸收縮。它仍然十分巨大,但看起來並沒有分裂出刀片,而是單一的形體。
「它長出腳了……」安雅緊皺著眉頭,分析那個懸空物體的形狀:「長了四隻腳的……箱子……?」
成長後的奇異機械,仍然渾身包覆著純白的金屬板,但是形狀變得十分工整圓滑,絲毫看不見原本那些利刃或不規則輪廓等特徵。中央是一個鼓脹的箱體,四個角落各有一根粗短的圓柱。表面光芒散盡之後,仍可看見圓柱底部噴出淡淡的青色火焰,機械似乎就是從那裡得到上升的推力,飄得越來越高。終於,三人看見了箱體的底部——四個角落又各有一個圓形的環狀凸起,中央則是一個等臂十字形狀的凹槽。整個機械一面旋轉,一面上升到了比圍牆更高的空中。
潔白,寧靜,甚至莊嚴。它的模樣令安雅和瑪爾一時之間忘記了剛才的戒懼。
「它……」
瑪爾正想說些什麼,就看見機械底部的四個圓環泛起了湛藍的光芒。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襲上心頭。
暴增的亮光令凝視機械的瑪爾感到視野好像被燒出了好幾個洞,逼得他下意識的閉緊眼皮扭過頭去;藍色殘像在他眼前的半暗中化開的同時,尖銳的破裂聲刺進耳中。幾乎同時,爆炸聲從左右兩邊傳來。庭院兩側的圍牆,各被那機械射出的藍色光束轟出了一個大洞。
「那什麼啊!」安雅驚呼的同時,牆外已經響起了人群的騷動聲。空中的白鐵機械徐徐向南方飄去,很快就再度從底部的圓環朝地面射出四條不同角度的藍色光束,接著又是一輪密集的爆炸聲。牆外的聲音立刻從困惑轉為恐慌的尖叫與奔逃的雜亂腳步。
「它不想要血了嗎……?」悠瑪士疑惑的看著機械飛出庭園之外。
「那不然它想要什麼?把拔爾城毀了嗎?」安雅的追問不斷被光束發射的破裂聲蓋過,而且牆外的騷動規模顯然越來越大了。圍牆高處突然炸裂,從外面射進來的一條藍色光束將磚瓦轟進了庭園之內,還在草皮上炸出了一個坑洞。「媽的!它到底想幹嘛?」
「是索左爾的殘存魔流……」悠瑪士低聲說:「本來應該散逸的魔流被困在它體內,被它當作『指令』的來源了……」
「魔流……也就是索左爾的靈魂嗎?」瑪爾問。
「啐,原來是變成了一口棺材!」安雅咒罵道。「所以說他死不瞑目,想把我們殺光?」
「我不知道你們所謂的靈魂是什麼,」悠瑪士說:「不過魔流只是服從於意念而流動的能量,本身是不足以形成完整的『企圖』的。那東西現在正在做的事,恐怕就是它能從魔流讀取到的一切了:向那個方向前進——並且破壞。」
安雅忍不住往悠瑪士蒼白的背上一推:「既然這麼單純,就用妳的魔法把它轟下來啊!」
「沒有用的……」悠瑪士說:「它在成長之前就擋住我的『刑雷』那麼多次了,妳沒有看到嗎?」話才說完,爆炸聲再度傳來。
瑪爾顧不得自己眼前還殘留著四個藍點,伸手再度試圖將悠瑪士扛起來:「這樣子隔著障礙物看不見它反而危險,我們趕快出去!」
「你們自己走吧。」悠瑪士掙脫了他的手;原來她已經恢復了些許體力。她伸手指向還躺在庭園裡的那頭龍:「我還要履行……跟朋友的約定。」
「埋葬……不,」瑪爾想起了悠瑪士告訴他的事,「她要妳『吞噬』嗎……?」
悠瑪士沒有回答,接著又說:「而且我沒那麼容易死的。除非整個宇宙都要滅亡了,否則我一向以自己活著為第一優先的。」
瑪爾和安雅穿過遍地衛兵屍體的走廊,出了宅邸一看,滿街都是奔跑的人潮。光束與爆炸的聲音仍然頻頻傳來,尖叫、呼喊之間夾雜著痛哭的聲音。悲劇已經發生了。
「馬的繩子還沒解開!這樣牠們逃不了!」
「不能回去呀,老爺!人命要緊!」
「有人通報衛兵了嗎?有沒有人通報衛兵了!」
「兒子!兒子!」
「將軍官邸也被炸了?」
「將軍應該還沒回城!」
瑪爾鑽過人群,卻不是往城外跑,而是朝爆炸聲的方向奔去。
「喂!別告訴我你想去救人!」安雅急忙追上去。瑪爾並非奔向災區,而是匆匆找了一間空屋闖進去。安雅也只好跟在他後面,一起爬樓梯上到了屋頂。
這間房屋似乎只是個閒置的倉庫,比這一區常見的富家住宅低矮,看不見遠處地面的狀況,不過至少兩人看見了那架飛天機械。它仍在隨意射擊地面,石磚建築崩塌激起的塵埃將它籠罩在一片黃霧之中。它緩緩上下擺動那四隻噴著藍焰的腳,彷彿在空中游泳一般,繼續朝南邊移動。
瑪爾估算著它的移動速度。「就算它的目的是往南飛,以這種速度,拔爾城也會先被炸毀一大半……」
「不准過去。」安雅告誡他:「那個光束絕對不是魔法劍擋得住的。」
「我知道。」瑪爾的視線追著遠方的機械,一點一點的移動,不時被鮮烈的藍光照得瞇起眼。
「也別想著要等它離開之後再去救人。」安雅又說:「那個『古魔族』說的終究只是她的猜測,沒人知道那傢伙會不會突然折返,甚至突然又噴出一堆刀片。」
「……我知道。」瑪爾回頭,對她露出一個苦笑:「妳還真抬舉我呀,我不是什麼英雄烈士,救人也得量力而為的道理我是知道的。」
「那你為什麼那麼執著於索左爾?事到如今,總不會跟我說是為了懸賞金吧。」
瑪爾又望向那台漸漸遠去的機械,然後彷彿沒有看見答案似的,垂下了頭。
「而且你也不是跟他有仇。如果是的話,我可不饒你。」
「……我……」瑪爾像是在推敲自己要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或許是想嚐到貫徹正義的滋味。」
安雅輕嗤一聲。「怎麼,你也羨慕『勇者』啊?」
「勇者也好,像妳這樣的戰鬥狂也好。對自己戰鬥的理由,抱持著明確情感的人……我都羨慕。」
「嘖,老是對我說教,沒想到你自己才是最迷惘的啊。」安雅得意洋洋的數落他。
瑪爾轉過頭來抗議:「我哪有老是對妳說教啊?」
「用不著挑我語病。」安雅別過頭去,掩飾自己一瞬間的窘促。那只是她自己老是作同樣的夢而已。「再說了……你根本沒什麼必要羨慕別人。今天我們能活下來,就是因為你貫徹了正義。」
「我拚命擋刀片只是不得不為,沒什麼正義可言。妳最後奮力扔出的那一劍才是關鍵。」
「在那之前,」安雅說:「我們能逮到索左爾的破綻,是因為你保護了那個古魔族。就算她要殺你滅口,你也沒有拿她的行為來決定你自己的行動。」
瑪爾搔了搔頭,說道:「我隨波逐流的場合也多得很。」
「真是的,我說一句你就頂一句,那你以後再堅持一點不就行了?」
「嗯……有道理。」瑪爾輕嘆了一口氣。他明白自己的迷惘還沒有消除,但也許真的就只是安雅所說的這麼簡單而已。
然後,他像是把剛才嘆出的氣吸回去似的突然問道:「對了,說到妳最後那一劍……」
安雅不等他說完立刻回答:「沒什麼特別的,矇中的而已。」
「妳喊了『七』對不對?」瑪爾笑著說:「我聽到了。」
「嘖……」安雅轉過身去。「那是你用來發誓的數字嘛,說要以數字七之名清出一條路什麼的。所以我就喊出來看看,能不能讓劍飛出一條管用的路。『道柒』……以七為名的路。」
「虧妳還記得那種小事呢。」瑪爾打趣的提了個厚臉皮的建議:「結果還真的有效,不如妳那把劍就改叫這個名字吧。」
「沒什麼改不改的,這把劍本來就還沒有名字。」安雅舉起劍,對著沾滿血污的劍身唸道:「『道柒』……也好,今後你就叫這名字吧。」
遠方空中的白色機械仍然持續製造著爆炸聲,但是不知不覺中,平民的騷動聲被一股更有秩序的聲音取代了。皮靴、號令、軍械與軍服隨著奔跑有節奏的碰撞。
「城內的駐軍出動了。」瑪爾壓低音量說。「我聽到弓箭的聲音。如果他們想攻擊,恐怕只是白費力氣,只能祈禱他們同時疏散居民了。」
「那我們呢?」安雅問:「你確認完那個棺材的動向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機械仍在向南慢速移動,一邊放射出更多的破壞光束。
「現在讓拔爾軍看到妳只會徒增混亂,況且我們區區兩個人,如今也幫不上忙。」瑪爾說:「如果那個伊左不勒斯的目標是南方,說不定是想要回到麥達島,我現在想得到的辦法,就只有先一步趕往黛奧城,尋找那裡的古魔族。雖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找,也不能排除古魔族與索左爾有所串連的可能性,但無論如何——」
「等一下。」安雅按住了瑪爾的肩膀,突如其來的強硬打斷令他嚇了一跳。
「呃……我說得太快了嗎?」
「你剛剛叫那傢伙什麼……?」
「哪傢伙?喔,伊左不勒斯?」
安雅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麼叫它那個名字?」
「喔,呃,其實我也不確定啦。」瑪爾說:「在葡萄城的時候,索左爾不是跟那個戴貓面具的盜賊結夥嗎?後來我和愛蕾又遇到他了,他說索左爾是委託他去葡萄城神殿偷寶物的,伊左不勒斯就是那個寶物的名字。」
「伊左不勒斯……」
「我記得他說他偷錯了,還一臉無辜樣……不對,那是面具……但是後來就開始傳出索左爾用奇怪的手法殺人,所以剛才總算看到索左爾那個奇怪武器的時候,我心想,那大概就是了……不過到最後還是沒有任何證據,也說不定是我猜錯了。」
「不……沒有錯……」
「呃,手……」瑪爾繃緊了肩膀抵抗安雅的緊握,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早已不在他臉上。
「伊左不勒斯……」安雅抽開手,匆匆走到屋頂邊緣:「跟我來!」說完她便輕盈的跳了下去。瑪爾可不想有樣學樣,只好快步下樓出去找她。
「我可是背著兩把劍耶,本來說好一把要給妳的……」瑪爾解下遮日劍作勢遞給她。
「如果那是伊左不勒斯,」安雅絲毫不理會他:「那麼我們接下來該去的地方就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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