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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者之書 - 畫師之墓

  一名舞者憂鬱時,不能用跳舞來抒解情緒,而必須開始往前跑的話,一名畫家憂鬱時又會怎麼樣?

  我問自己,但我那時候竟然沒有一眼看出答案。

  指針晃來晃去的,我幾乎看不出來哪邊才是北方,但它始終指著一個大概的方位,我向前跑。

  我向北方跑,拚命想著自己要去的地方,而忘記疲勞的感覺。

  因為風一直從我頰邊拂過,我的汗一下子就蒸發了,我甚至以為自己跑得很輕鬆呢。

  當我停下腳步時,森林已經在我面前了。目的地還沒到,可是,我的確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是逆風?

  我上次從森林裡跑出來的時候,也是逆風。一樣的季節裡,當我從北往南跑時是逆風,從南往北跑時竟然也是逆風。

  森林裡的動物們也一樣,牠們跑的方向再度和我相反。不管我怎麼想要融入森林中,牠們就是會不約而同的改變光與聲音,讓我變得格格不入。

  不,這次我不這麼想。牠們故意讓自己偏離到另一個頻率,只是想讓我變得比較顯眼。我沒有天敵,不用擔心被吃掉;但在這片森林中,會有個人像觀察松鼠一樣的盯著我瞧,這時候我就需要變得顯眼一些。

  可是我覺得今天的森林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風、樹、動物、人,都離家出走似的從森林中消失。因為連樹也離家出走了,這讓我誤以為面前的不是一座森林呢。

  現在我想起來,自己剛跑完一段不短的路程,我應該要很累才對。

  ——今天烏鴉不在這裡嗎?我沒有聽到牠的聲音。

  「年輕人,你怎麼這麼喘啊?」

  這次是我去應門的。我還以為沙伊很快就會跑回來,告訴我她只是出去買個東西或什麼的。不過,出現在門前的是一位汗流浹背的小伙子,他背著一個大背包,穿著綠色的衣服,雙腳已經站不穩了,就用一隻手扶著門框。仔細打量一下之後,我推測他應該是個送信的。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到底在幹嘛啊?今天每個人都在跑來跑去、跑來跑去的。「先進來喝杯水吧。」

  我帶他進來後台,一下子就有好幾個人轉頭過來看我,她們本來應該要好好看我發給她們的行程表的。

  「阿浦勒斯,怎麼回事?」飛路第一個發問。這問題很難回答,我一下子沒開口,旁邊幾個人馬上接了好幾個問題。「他是誰呀?」「這人怎麼看起來這麼累?」

  「別吵,讓他自己講。飛路,去倒杯茶吧。」我這麼一說大家都安靜下來。

  那個小伙子沒等茶來,就想開口說話,但是他只吐出一大口氣。他發問,但講不出問題來。

  好吧,我猜得到。「要找沙伊的話,她剛才從這裡跑出去了。」

  小伙子疲累的混濁眼神頓時變得清醒。他鞠了個躬,很快的又跑出去了。

  「那個人是送信的嗎?」我不解的問。

  馨聳聳肩,笑著說:「妳說是就是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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